“在耀州屡陈军事，不一见听，何也？”* ——试论南宋初年延安失陷与“王庶被拘”事件

　　南宋初期，娄室统领金军在秦凤路西进受挫，随即便回师关中东部。其后，又将军队攻伐之重点转向陕北地区。鄜延路首当敌冲，。“宗翰破辽，经略夏国奉表称藩”，鄜延路宋军在战略上面临西夏和金军南北两面夹攻之威胁，处境愈加险恶。虽然夏金双方并未结成灭宋的牢固同盟，但西夏时而乘虚袭取南宋的陕西边地。建炎二年正月，娄室统领金军在关中区域左冲右突，攻城陷地，造成宋朝陕西人心的巨大震恐，“夏人谍知关陕无备，遂以宥州监军司檄至延安府，自言‘大金以鄜延割隶本国，须当理索，若敢违拒，当发兵诛讨。’”最后，鄜延统帅王庶比较成功的化解了西夏的南攻危机。南宋在立国之初即意识到同西夏交好的重要性，于是派遣主客员外郎谢亮出使其国，“遂自环庆入西夏。夏国主乾顺已称制，倨见之。亮留夏国几月，乃与约和罢兵，更用钧敌礼，乾顺许之。亮归，夏人随之以兵，掩取定边军。”夏人于北边虽时而骚扰侵犯，但尚无大兵侵入，未有大规模冲突。鄜延统帅王庶即对途经陕西准备出使西夏的谢亮说：“夏国为患，至小而缓。金人为患，至大而迫”，当属实情。

　　2、金军战略意图的变化

　　北宋黄河以西陕西地区设有三个府级行政建制，即京兆府、凤翔府、延安府。其中京兆与凤翔两府处于关中平原的东、西两处，是宋朝在关陕区域统治的政治和军事重心。

　　如前所述，娄室所统金军在熙河、泾原路遭到宋军顽强阻击。再者，其后方阵线也并不稳固，鄜延等路宋军蠢蠢欲动，义军不断起事。史载：“（建炎二年二月）壬午，洛索既陷同州，系桥以为归路，西陷陕、华、陇、秦诸州……鄜延经略使王庶檄召河南、北豪杰，共起义兵击敌，远近响应。旬日间以公状自达姓名者：孟迪、种潜、张勉、张渐、白保、李进、李彦仙等兵各以万数。胜捷卒张宗自称观察使，亦起兵于南山下……彦仙因以军法部勒之。于是，月中破敌五十馀壁。” 前道受阻，后路被堵，这些因素很可能迫使娄室及时调整了作战方略，迅速回师关中东部，以便稳固后防。

　　“完颜娄室神道碑”曰：“元帅府将平陕西，以王尝请之，使诣阙图上方略。还，率诸路军合万人以行。”以后降同、华，进破潼关，攻占京兆，转降凤翔、陇州。之后回军，征战渭南，随后，“北趣鄜延，徇下诸郡。招降折可求，收□（麟）、府、丰三州及诸城堡。克晋宁军，杀其守徐徽言。”足以说明，娄室统军攻打陕西，并非随心所欲的流寇行动，而是具有预期目的的战略进攻。神道碑就娄室战功虽有夸大之辞，但也对其陕西攻战路线有所论述。此正可与传世史料相佐证。至于其作战方略内容，史无明载。但是，从娄室在陕西的征战方向分析，其意图或许先是占领东西方向的关中平原，直抵熙河，切断关陕五路宋军与南宋朝廷之地理联系，以秦岭为界，然后逐步吞灭五路宋军控制区。但在关中以西战败后，加上后路宋军和义军频繁活动，很可能意识到凭一己之力，不能吞掉整个关陕区域。故而改变战略，由前次较大的迂回征战，切割包围，转向以后稳固关中东部，进攻陕北鄜延路、麟府路。因此，金军的战略行动或者具有一定冒险性。

　　延安府是陕北的行政核心与军事重镇。对于宋金双方来说，延安府得失存亡都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自古以来延安即为兵家形胜之处，是关中平原防范北寇入侵的战略重地。其亦为鄜延路经略安抚司驻地，“地势极边”，所谓“朝廷之西屏”。杜甫诗云：“延州秦北户，关防犹可倚。”唐末大乱，党项、回鹘、吐蕃相继而入，延绥从此岌岌多事。宋以西夏凭陵，常置重兵于此，与诸路相声援，以卫陕西。金人灭亡北宋后，建炎二年（金太宗天会六年，1128年），决定再次大规模南下攻伐。在进军之前，东西两路军上层围绕是否又去征伐陕西曾激烈争论，完颜宗翰提出“宜先事陕西，略定五路，既弱西夏，然后取宋”的方略，部分得到金太宗的支持，“于是娄室、蒲察帅师，绳果、婆卢火监战，平陕西。”可见，金军之后在陕西采取的军事行动，稍别于前次试探性进攻，有占领陕西的目的。因此，鄜延路之延安府在此番宋金战争中的地位，无疑非常重要。

　　建炎二年冬，娄室对延安府发动强势攻击。这是在又一次基本扫荡了关中诸郡后采取的军事行动。因为此时，西夏在北边基本未有大规模军事举动，陕北的鄜延路和麟府路尚处于宋朝的有效控制之下；而与陕西一河之隔的河东山西地面，虽已被金军占领，但统治也并不稳固，变乱不时发生。黄河龙门以上的陕北鄜延路段上游地区，河谷险深，滩陡流急，形成宋金夹河相持的天然屏障，金军若想越河而攻击宋军，实际上并非易事。如此一来，自黄河同州界渡河，有效地控制关中东部即同、华、耀等州郡，攻有所据，进有退路，自此而北，运兵陕北，似乎也成为金军必选的途径。

　　三、延安失陷及其原因分析

　　1、延安的失陷

　　在金军强大的攻势下，建炎二年十一月，鄜延路治所延安府失陷。北宋与西夏在西北较量多年，其中夏人也数次兵临城下，然而皆未夺取延安。乐史《太平寰宇记》云其“城据山，四面甚险，边陲之郡”。作为陕北军事和政治的重心，延安的城防设施必定非常坚固。然而，史籍就此记载并不多见。这也是赵宋王朝建立以来延安首次落于敌手。

　　金军攻占延安府城大致经历了两个阶段。宋代延安分为东、西两城，东城在年初已先被金人攻占，“金人陷延安府东城。是时，鄜延路经略使王庶在鄜州，家属在延安府，奔走得达鄜州。权知延安府事刘洪（选）与军民共守西城。”宋军坚守延安西城长达十月之久，“壬辰，金人陷延安府，中散大夫通判府事魏彦明死之。先是金人陷府之东城，而西城犹坚守（今年正月）。”在付出惨烈牺牲后，甚至延安府通判魏彦明阵亡死敌，西城最终也亡于金人之手，延安全城彻底失陷了。

　　2、曲端的“过错”

　　诸种史籍有关金宋延安攻防战之详细过程记载不多。然而普遍指出，金军侦知曲端与王庶关系不睦，即合兵进攻延安，而曲端坐拥泾原精兵不救鄜延之急，致使延安失陷。如《宋史·曲端传》曰：“（建炎二年）十一月，金谍知端、庶不协，并兵攻鄜延。时端尽统泾原精兵，驻淳化。庶日移文趣其进，又遣使臣、进士十数辈往说端，端不听。庶知事急，又遣属官鱼涛督师，端阳许而实无行意。”《三朝北盟会编》、《建炎以来系年要录》、《中兴小纪》、《宋史·王庶传》等记载基本与此相同。目前，学界也基本认同此种说法，但上述内容颇值得推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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