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善文:为什么我看涨房价和股票?
如果我们研究中小城市样本范围内土地增速和房价的关系,则会发现两者之间基本没有关联,甚至会出现土地供应越大,房价涨幅越高的情况。
从技术上看,土地供应与房价相互影响,存在所谓内生性问题:土地供应上升会导致房价下跌;房价上涨也会导致土地供应上升。因此,设法控制内生性影响,准确地估算土地供应对房价的影响需要一些技术手段,例如使用工具变量来分析。我们的尝试倾向于显示,在设法控制了土地的内生性以后,土地供应总体上对房价具有影响,方向符合理论预期。然而,综合这些证据,我们仍然可以比较确定地认为,对于中国的大城市和特大城市而言,土地供应的外生性相当强,房价上涨刺激土地供应的作用很微弱;但是对于大量的中小城市而言,土地供应存在很强的内生性,房价上升能够刺激土地供应的明显响应。
这似乎与本节开头部分关于土地制度的理论讨论不很一致,原因何在呢?我们可以提出两个方面的因素:
一、土地供应的潜在竞争。对于中小城市而言,其更多地依赖制造业和中低端服务业,这样城市之间存在明显的竞争。如果一个城市通过控制土地推高了房屋价格,那么人口和工商业活动就会流向其他中小城市,这一潜在的竞争机制与土地私有制度下的情况是相似的,这约束了地价和房价的上涨。
但是对于特大城市而言,它更多地依赖高端制造业和现代服务业,再加上公共资源获取方面的独特地位,这些经济活动缺乏竞争,难以转移,这使得政府控制土地供应所承担的经济成本相对较小。
二、决策和认知上的原因。中国大中小城市居住用地的比例大致都在30%附近,控制小区内的道路和绿地后进一步降低到20%左右,这显然与城市规划相关,背后存在认知上的原因。此外,政府可能倾向于认为大城市有诸多负的外部性,例如交通拥堵,噪音和环境污染,淡水供应压力等,因此希望限制大城市人口规模,并减少供地。
三、从国际比较看,中国是一个人多地少的国家,适合建造大城市的平原地区更加稀缺,因此需要提高土地的使用效率;但中国城市内居住用地的比率又远低于国际水平,城市的扩大主要依靠更多地征地,土地的使用很不经济。这反映了认知习惯、土地制度、决策模式等一些因素的影响,值得深入思考。例如,在私有土地制度下,随着房屋价格的上升,市中心的土地所有者会倾向于将土地转为住宅用途,或提高容积率,并游说政府修改规划,但这一机制在土地国有制度下是不存在的,这导致了土地使用效率的差异。
基于前述讨论,我们根据中国城市的常住人口规模,拟合了城市土地供应的情况(见图20)。可以看到,当人口低于500万时,随着人口的增加,土地供应是明显上升的,但超过这一阈值后,土地的供应开始下降,在城市人口达到2000万左右时,土地供应增速异常低。
总结上述讨论的内容,从国际比较来看,中国城市建成区之中用于居住用地的比例显著低于国际水平。在不同城市中,供地意愿也有很大的差异。大城市和特大城市供地意愿更低,但中小城市的供地意愿相对较高。
2012年以来,人口集中流入了大城市和特大城市,同时由于这些城市供地意愿较低,产生了明显的房价上涨压力。但在大量的二线以下城市,人口流入速度相对较慢,同时城市供地意愿相对更强,房价的表现也较弱。
(三)房地产库存的去化
为什么2011-2012年开始,部分大城市小学在校生增速显著上升,但一直到三年多以后,这些区域才出现房价的普遍大幅上涨?毫无疑问是因为存货压力。
我们这里定义和估算了房价涨幅靠前的二线城市、房价涨幅靠后的二线城市,以及三四线城市自2008年以来累积的非合意存货的绝对水平。
基本的想法是:首先在新开工面积中扣除不可销售的部分,例如车位、人防、机房,以及开发商的合理自持等;然后假设当年新开工在当年满足销售条件,从而进一步扣除当年的销售面积(我们还估算了当年开工,次年满足销售条件的情况,结果在趋势上相差不大,所以这里略去);将这一差值累计到前期库存中,从而形成库存绝对水平的历史序列。我们进一步假设2007年之前没有形成显著的存货积累,从而得到新开工中不可销售面积的大体比例(如此估算的水平接近0.2,与一些业内人士的看法大致相符),并假设2007年当年的非合意存货水平为0。
之所以假设2007年非合意存货水平为0,是由于当年全国房价开始加速上升,暗示当时库存已低于合意水平,从而形成一个相对保守的估算基础。
由此形成库存的序列数据后,我们进一步对比了同期房价和新开工等领域的数据,这些数据大体上可以相互印证,例如非合意库存低于0时房价上升,大于0时房价面临压力。非合意库存低于0时,相对销售增速,新开工明显加速,大于0时新开工则表现疲弱。这些比对显示这样的估算结果大体是可以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