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麟府路军马司的几个问题 ——兼论其与府州知州折氏的关系

　　宝元二年(1038)三月

　　甲辰，西上合门使、唐州刺史、并代路钤辖王仲宝言：“比年内属蕃部，数逃徙外界，盖惧缘边博籴配率之苦。请一切蠲除。缓急有警，则可使扞御边陲。仍乞诏府州折继宣常加存抚。”从之。

　　唐龙镇在府州边境，据《唐龙镇考》一文，其具体地望，当为今内蒙古自治区准格尔旗哈岱高勒乡城坡村城坡古城。其首领以来氏大族为主，与府州的关系时好时坏。折惟昌主政府州时，多次与其发生军事冲突。为此，宋朝一面安抚折氏，一面戒谕勿再征讨。唐龙镇曾一度归附宋朝，朝诏令麟府路兵马司与河东路转运司、安抚使商量处置。在涉及到蕃部的安抚和赈济时，因为关系到军政和财政，所以朝廷一般又令麟府路军马司与河东路经略安抚司与转运司协同处置。

　　进筑堡寨，其实是军事防御职能的延伸。从麟府路军马司设立之初的咸平五年（1002），到北宋灭亡前、，在军马司的主管下，麟府地区进筑了很多堡寨，形成了对西夏军的有效防御。具体堡寨的名称和数量，可参考《宋夏关系史》附表。

　　麟府丰之地，地处河东之西，三州屯守驻军的粮食补给，要从河东地区运输过来。据《北宋西北战区粮食补给地理》的研究，以庆历年间为限，河东补给河西三州之地的主要路线，经历了由保德军渡河到府州、再由府州运输到麟州各堡寨，到从河东直接运输到麟州的变化过程。另外，朝廷不时给予各地屯驻军的军衣、赏赐等物资，也要从河东地区运输过来。不论是运粮，还是运输其它物品，麟府路军马司总需派出军队护送，府州知州折继闵、管勾麟府路军马公事张亢等人的很多战斗，就与护送军需有关。

　　筹划宋夏边界，也是麟府路军马司职能的一个延伸。北宋时期，宋夏边境在麟州境内的界限，经历过一个波折。咸平五年（1002）时，宋朝还控制着屈野河畔包括浊轮寨在内的一些地方。咸平五年（1002）年，李继迁攻陷浊轮砦，宋夏边界基本上以屈野河为界。麟府境内，地属黄土高原，膏腴之地，尽在河川。屈野河自北而南，河床宽阔，两岸皆可耕种。住于河西的西夏各部，乘宋朝边将松懈之际，公然越河耕种。北宋中后期，围绕屈野河两岸的土地，宋夏之间经常发生小规模军事冲突。贾逵、苏安静、邢佐臣等人管勾麟府路军马公事时，多次为划界问题上奏朝廷，《长编》中留有多出记载，此可证明，管勾麟府军马公事在划界这个问题上，有无可争议的职责和权力。

　　最后，管勾麟府军马公事还对丰州知州的人选问题，有所管辖。丰州王氏本藏才族，自开宝二年（969）年归附宋朝后，北宋政府采取羁縻政策，对其首领授予刺史的官职，设丰州以处之，并允许其世袭。但是，管勾麟府军马公事却对世袭的人选，有权干涉。大中祥符五年（1012）丰州防御使王承美去世、天圣二年（1024）丰州知州王文玉去世。在丰州两次讨论候选知州的历史中，都有管勾麟府路军马公事的参与。庆历元年（1041），元昊围攻麟府丰三州。麟州与府州依靠城池坚固而保全，唯有丰州城小人少，最终被元昊攻陷。丰州在后来虽然又被宋军夺回，并且再置州城，设立知州。但是藏才族王氏，最终失去了世袭的资格。所以，麟府军马司干涉丰州王氏知州候选的问题，再没有出现。

　　从以上分析得出，麟府路军马司是宋朝设在麟府地区的最高军政防御机构，这一机构的设立加强了宋朝对这一地区、尤其是对西夏的军事防御力量。

　　四、余论

　　以往，学界曾流行府州折氏为一高度独立之地方势力的观点。“麟、府折氏，为党项族中之著姓，自唐以来，世为麟府州节度使，传至折继闵时，仍嗣州事。借宋之支持，维护其半独立之局面，既为宋守边，实亦自卫，俨然为北宋的国中之国”。 “折氏所据的府、麟等州，是宋西北边防重地，地位显著，而其所发挥抗击辽、夏的战力甚强，宋乃长期以高官厚禄、多方羁縻、优容，虽曾置麟府军马司加以监视，谋加强宋在此地的控制，实则高度自治，成为独霸一方的小王朝”。

　　通过本文的分析，笔者认为，以上观点值得商榷。麟府路军马司初设时虽然并非为监视府州折氏，但是自从麟府路军马司作为常设机构驻守府州后，事实上压制了府州知州折氏在麟府丰地区的政治、军事地位。麟府路军马司的主管官员，由并代路钤辖兼任，通常带有“管勾麟府军马公事”的职衔。宋朝任命的多位麟府路军马司管勾将领，朱观、王庆民、郭忠绍、訾虎、燕复、张世永，都曾在任麟州知州和丰州知州后，转而担任“管勾麟府路军马公事”一职。多位管勾将领由此获得更高的军职和官衔。王庆民在熙宁四年（1071）宋军五路伐夏之际，直接由麟州知州转为“管勾麟府军马公事；而府州土著张世矩、张构、张世永又曾担任丰州知州，其中张构和张世永，也是由丰州知州直接转而“管勾麟府路军马事”。但府州知州中，唯折继闵、折克行、折可求获得了“同管勾麟府路军马公事”的职衔，而无一人获得管勾军马公事的差遣。作为宋朝设在麟府地区的最高军政防御机构，麟府路军马司管勾军马公事将领的职权其实比府州、麟州和丰州三州知州都要大，主管着麟府丰境内的军事行动和蕃族事务，包括招徕蕃族、安抚蕃族、修筑堡寨、护送军粮、划分地界和干预丰州知州王氏的人选等问题。而作为世袭的府州知州折氏，只能在军马司部署的军事行动中，作为副手参与；而在向朝廷的奏文和朝廷向麟府地区的行文中，府州知州的名字也总是排在管勾军马公事将领的后面。这个史实同样说明，府州知州折氏的地位，并非如学界所议论的那么高。府州的通判、府谷县的知县等官员，均由朝廷任命，而府州知州与内地知州仅有的不同，止于世袭和管领蕃族。

　　附表一：麟府路军马司管勾军马公事将领名录

时间	麟府路军马司管勾将领	官衔
咸平五年	宋思恭	六宅使
景德元年	高继勋	弓箭库使、荣州刺史
景德元年	韩守英	西京作坊使
大中祥符五年		昭宣使、会州刺史
天圣二年	高继忠
天圣五年	王应昌
天圣五年	王仲宝	供备库使
年月不详	王仲宝	西京左藏库使、惠州刺史
庆历元年	康德舆	昭州刺史
庆历元年	张亢	西上阁门使、忠州刺史
庆历二年	朱观	崇仪使
庆历二年	王凯	西作坊使
庆历五年	王凯	西京作坊使、资州刺史
嘉祐元年	贾逵	西染院使、嘉州刺史
嘉祐二年	郭恩	崇仪使
嘉祐六年	苏安静	供备库使、忠州刺史
熙宁三年	王庆民	皇城使、嘉州防御使
熙宁三年	萧注	西上阁门使
熙宁七年	李浩
元丰元年	刑佐臣
元丰元年	高遵一
元丰元年	张世矩	内藏库使
元丰四年	王中正	昭宣使、果州团练使
元丰四年	赵卨	天章阁待制
元丰六年	郭忠绍	内园使，升皇城使
元丰八年	燕复
元丰八年	刑佐臣	崇仪副使
元丰八年	张之谏	皇城使、坊州团练使
元丰八年	訾虎	内藏库使、康州刺史
元祐五年	赵宗本
元祐六年	訾虎	皇城使、康州刺史
元祐六年	张若讷	皇城使、嘉州防御使
绍圣四年	张世永	崇仪使
元符元年	张构	六宅使、宁州刺史
年月不详	来承庆
宣和年间	党万
靖康元年	杨宗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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