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晶:国企和地方政府债务合计杠杆率140%
张晓晶:国企和地方政府债务合计杠杆率高达140%
4月1日,国家金融与发展实验室年会(2019)在京举行。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副所长、国家金融与发展实验室副主任张晓晶发表“解剖中国债务灰犀牛”主题演讲。
截至2018年底,中国宏观杠杆率为243.7%,远高于新兴经济体不到190%的平均杠杆率,张晓晶表示,杠杆率水平高不是最大的风险,债务风险在杠杆结构和增速上。
结构上,张晓晶表示,政府部门如果算上隐性债务,其杠杆率超过90%。公共部门杠杆率(国企加政府部门)达140%,远超私人部门103.9%的杠杆率,属世界罕见现象。
增速上,2008-2016年,中国宏观杠杆率平均每年上升12.4个百分点,是同期全球宏观杠杆率增速的两倍多。张晓晶表示,尤其值得警惕的是,居民杠杆率增速过快,从2008年的17.9%上升至2018年的53.2%,平均年上涨3.53个百分点。作为比较,美国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前,从2000年到2007年,每年增长4个百分点。
以下为演讲内容精编:
首先,第一个比较重要的问题,我们怎么来看待现在中国的债务水平状况?
到2018年底,中国宏观杠杆率为243.7%。不同部门有不同的算法,央行易行长的数据是249%,国际清算银行2018年三季度的数据大概比这个数还要高一点,一般认为,就是250%左右。
这样一个水平在国际上是什么样的状况?首先是接近于美国的水平,美国大概百分之二百四十几。不过,跟新兴经济体比起来,中国的杠杆率是比较高的,新兴经济体大概也就190%左右,我们大概高了60个百分点。
日本的杠杆率比我们高得多,但没听说日本出了多大的问题。还有一些国家其实杠杆率很低了,像德国才170%多。
杠杆率水平跟发展阶段、跟很多因素都有太大的关系了,简单地用水平来衡量很有问题,所以我们得看结构,结构往往是能够看出细节,结构就是重要的细节。结构问题从三个实体经济部门来分析:企业、居民、政府。
除结构之外,还有增长速度问题。2000年全球债务是6万亿,2008年的时候是12万亿,2018年的时候是18万亿。增速上,他们的增速基本就是中国的一半,全球大概一年增长6个百分点左右,中国一年增长12-13个百分点左右。
我认为,杠杆水平不一定是最大的问题,结构可能是最大的问题,还有速度,速度也是构成今天关注这个风险的最重要原因之一。
杠杆率的风险,简单从各个部门进行分析,第一,居民杠杆率上得太快了。它的水平其实还可以,53.2%,也算是比较高,但不是非常高,尤其跟发达经济体比较起来。这里面最重要的是它的增长速度,我做了一个对比, “二战”以后发达经济体整个的杠杆率上升都特别快,特别是居民部门都很快。
美国最快的时间段是2000年到2007年,也就是说是在金融危机爆发前的7年,最快速度每年增长4个百分点。中国最快速度是从2008年到2018年这10年,每年增长3.53个百分点,我认为就已经接近美国最快的增长速度了,我认为这是主要的风险。
也就是说,未来我们还能靠居民部门稳住杠杆率吗?我认为这个很难做到,我们需要政府发力,政府要更多地加杠杆。
到了企业部门,企业的杠杆问题根本是在政府。企业杠杆率我们应该是全球第一位,150%多,有的分析是160%多。
这里面有多少是国企呢?66.9%,也就是67%左右是国企的债务。
国企债务有多少是地方政府隐性债务?一半左右。就是55.2个百分点是地方融资平台和跟融资平台相关的其他债务,总额大概45.3万亿元。
问题的核心其实不是在企业部门,为什么?
如果我们把国企去掉,我们私人部门,企业部门加居民部门,都非常正常,私营企业部门才50个百分点多一点,大概也就是53个百分点的水平。把国企去掉以后,跟国际上的杠杆水平差不多。
当我们看结构的时候,如果发现政府部门才37%,表面上看起来太低了,但实际上,政府部门的杠杆率主要是隐性杠杆,如果我们把隐性债务和显性债务加总,隐性债务55.2%加上显性债务37%,大概是92%的水平,也就是说,政府部门杠杆率会超过90%。有一些研究说政府杠杆率是100%左右,但是总体来讲,加上隐性杠杆以后,政府的债务率其实是非常高的。
另外,我们分析私人部门和公共部门,回顾150年的杠杆率的变化,私人部门更多是推动经济增长,当然要排除消费信贷、次贷等因素,但是总体上,私人部门是推动增长的,而公共部门是熨平波动的,它俩的主要作用是不一样的。
居民部门加上非国有企业部门杠杆率大概103%,这个数字在国际上,是比较正常的。但是公共部门杠杆率140%实际上是不太正常的,也就是说,公共部门杠杆率是私人部门杠杆率1.4倍的话,和国际上很多经济体都不一样,除了日本以外。实际上,其他国家是反着的,即私人部门杠杆率高于公共部门杠杆率。
国有企业的结构性优势、地方政府的发展责任与软预算约束、金融机构的体制性偏好“三位一体”,既带来了中国高速增长,也积累了大量风险。核心的原因就在于它们之间的关系到今天都没有理清楚,也就是政府最后还会兜底,国有企业结构性的优势还没有打破,包括硬约束的问题没有建立起来,最后形成“有组织的不负责任”,也就是说,这样一个运行多年看起来还非常有效的制度,但是实际上它会导致这样一个风险,政府很难做到兜底,这是我们的看法。
所以,我说政府兜底看似是稳住风险,但是它的代价更大,所以我们要改革,包括向竞争中性、所有制中性靠拢;规范地方政府行为,约束扩张冲动,重塑央地关系;破除政府兜底、隐性担保,硬化预算约束,强化退出机制,发挥市场的决定性作用;推进金融供给侧改革,优化信贷配置。
其实地方政府是不会破产的,但是如果它的财务指标非常差的话,会影响到它的支出、公车使用、“三公”经费,会影响到所有的行为,这个时候他发现他有硬约束了,当然会调整。
所以这里面我最想讲的不是说“三位一体”导致了现在坏账有多高、债务有多高,而是说如果我们不解决这些问题,比如说政府兜底这个事不解决,地方政府,包括银行部门道德风险问题不解决,那么一开始它的行为就是扭曲的,如果最后它不用承担责任的话,它一开始的扩张就是盲目的,一开始的扩张就是没有任何约束的,这样的话,整个抑制杠杆率的机制就没有办法建立起来,我们就根本没有办法解决今天的债务灰犀牛问题,所以最后只有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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