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郸城拘留“恶意返乡”村民，是不是恶意谁说了算？
河南周口市郸城县近期发生两起掀起轩然大波的涉疫舆情。
该县县长董鸿1月20日在视频会议中放出狠话：“你只要返回，先隔离再拘留。”引发热议后，董鸿回应记者称，视频剪辑掉了“不听劝阻，恶意返乡”等内容。1月17日，该县还拘留（先隔离再拘留）了从上海静安区返乡的王某某，认为他从中高风险地区返回，没有向当地村干部报备，丝毫没有考虑到该村民返乡之时上海静安区尚未爆发疫情。
面对自己一手搞出来的负面舆情，董县长努力解释“恶意返乡”的现实含义，以及他这么说的背景，是针对有村民“枪毙也要回来”这种说法，而且自证这么说的目的正当，是“保证群众安全”。但从社会的谴责看，民众不接受董县长给自己打圆场的话，批评“恶意返乡”的说法有着满满的恶意。
将董县长的话与拘留返乡人的案例放在一起看，可以知道，“恶意返乡”即拘留的政策已经在郸城实施。不管怎么责怪返乡村民，说是没报备也好，没有核酸检测也罢，都不过是一种为当地土政策寻找立脚点的说辞。更让人感到不安的是，返乡很容易被贴上“恶意”标签，而打击总能“依法”进行。
换句话说，48小时核酸阴性证明、健康码绿码及行程码作为出行组合，在春节前地方基层防疫的实际做法下“失效”了。取而代之的，是实行一种更加有震慑力的、“不要返乡”的立场。这种行政做法当然很粗暴，并且因为解释权在基层干部手里，所以更加含糊，按需解释，进而牢牢掌握主动权。
春节是国人最看重的传统节日和法定假期，即使疫情没有结束，但春节作为返乡、回家的动力和理由，足以增加平常已经很低的客流量。对返乡团聚的人来说，以为只要遵守出发地和目的地的防疫政策就行，哪知道目的地的基层干部来了个“釜底抽薪”，返乡成了“恶意”，这个春节能不能回就难说。
在郸城爆出两桩负面之前，社会大众确实很想知道，对于春节期间的人员流动，各地防疫政策会有怎样的新规定、新细则。虽然国务院早就列明了防疫指南，整体上并不禁止人员流动，问题是，这种防疫指南挡不住基层的层层加码。在维护返乡权益与确保防疫稳定上，一下基层干部的选择一目了然。
舆论都在嘲讽“恶意返乡”一说的荒谬，但从董县长事后的态度看，基层干部与舆论谴责之间不在一个层面交流，各说各话。如此一来，希望通过抨击“恶意返乡”“返乡即拘留”说法与做法的错误，来纠正基层对春节防疫的恶意加码，回到精准防疫的正常轨道，恐怕效果一点儿也不乐观。
现在的关键问题是，返乡的性质是不是恶意，民众说了不算；而胡乱加码的防疫政策是不是恶意，民众同样说了不算。郸城拘留从上海返乡的村民，像许多同类案件一样，都在证明地方已经将拘留等强制措施用于防疫过程，而且这个工具用起来非常顺手，要想让某些基层领导主动放弃，只怕也是难。
事实一再表明，在防疫政策上层层加码，并不会让基层官员失去什么；相反，一旦防疫有了病例，可能就会被问责。面对如此显著的后果，基层官员当然会倾向于架屋叠床的做加法，有什么趁手的手段就会用上，反正严格起来总是没错。如此一来，防疫上的严防死守，其目标对象，可能就会从“防病毒”滑向“防民众”。
在上海经受的疫情中，张文宏医生一再表达“动态精准防疫”的必要。遗憾的是，有些地方不学好，不是努力跟上“精准防疫”对病毒与疫情的打击，而是动了其他脑筋，“精准防疫”成了精准定位返乡人、精准打击返乡人的代名词。从“恶意返乡”引发的批评看，社会对这种现象抱着很高的警惕心。
总之，“恶意返乡”之说成功地引起了社会大众对春节防疫乱象的关注，间接地证明，真正的精准防疫仍需要地方基层从医疗资源上入手，在核酸检测、凭码出行、分类隔离等行之有效的防疫模式上积累基本功，而不是动辄使用强力冻结人员流动。这样的做法很自私，也违背科学防疫的总原则，伤害法治的筋骨。
近日，河南省周口市郸城县长董鸿一段“你只要返回，先隔离再拘留”的视频“爆红”网络，董鸿回应媒体称，视频经过剪辑，删掉了“不听劝阻，恶意返乡”等内容。针对董鸿“恶意返乡”的说法，民俗专家、央视“百家讲坛”主讲人、上海交通大学教授高有鹏表示，“恶意返乡”的概念，是彻头彻尾的流氓语言。有媒体也对“恶意返乡”评论称，“狠话”必须要保持对法律的高度敬畏，更不能突破道德底线。
专家：“恶意返乡”是“流氓语言”
20日，一段郸城县长董鸿的视频引发热议，视频显示，董鸿在会上说：“你只要返回，先隔离再拘留。”针对此事，董鸿回应称，网传视频经过剪辑，删掉了“不听劝阻，恶意返乡”等内容。他表示，在检查疫情防控工作时，听说有6人要从高风险地区回来，称“枪毙也要回来”。“我在前几天的会上说，凡是不遵守省市县疫情防控规定，不听劝阻，恶意返乡的，只要返回先隔离再拘留。说这个话的目的，是保证群众安全。”
图片来源于视频截屏
针对董鸿“恶意返乡”的言论，民俗专家、央视“百家讲坛”主讲人、上海交通大学媒体与传播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高有鹏告诉尚法新闻，春节是中华民族的伟大节日，我们现在提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就必须尊重优秀文化传统。以人民为中心的时代，要尊重人民的意志。“所谓‘恶意返乡’的概念，是彻头彻尾的流氓语言。”
高有鹏说，“年”是中华民族伟大的文化传统，是中华民族实现伟大复兴的文化遗产。“民俗是一个民族的文化底色和民族记忆，如果不断被淡化、被淡忘，久而久之就是文化的严重流失。春节的意义是无比丰富的，但是，现在越来越多的人不了解它，甚至不尊重它，应该说，这是一个基本立场问题。什么立场？就是价值立场、审美立场、文化立场。”
媒体：“狠话”不能超越法律界限
尚法新闻注意到，针对董鸿的“恶意返乡”言论，第一财经也发表评论员文章称，近来，疫情给地方官员带来了巨大压力，因而为了保地方“平安”说一些“狠话”也是可以理解的，但不论怎么“狠”，都有一条红线不能逾越，这就是保持对法律的高度敬畏，更不能突破道德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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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称，“隔离”是在疫情状态下采取的一定措施，人们可以理解，也会支持和配合，但这一点也要有度；拘留则是对人身自由的强制措施，是要经过严格的法律程序的，即使是公安部门也不能随意采取这种措施。当一个县长说出“拘留”这个词的时候，我们可以感觉到他已经超越了法律界限，也是对法律的不尊重。
“不管这位县长如何解释，他都寒了郸城县在外乡亲的心。回家看看父母，看看孩子，怎么就成了‘恶意’？董县长说：‘说这个话的目的，是保证群众安全’。但在笔者看来，他为了自己的官位，防疫层层加码，其实，是为了保证他个人官帽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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