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只晓杨家将,可知忠烈“折家将”?
来源:本站整理 发布时间:
公元951年,郭威建后周王朝,刘崇在太原建立北汉政权,投靠契丹,与后周为敌。折氏归附于后周,其实北汉待折氏不薄,为何折氏不愿与北汉友善?这是因为折氏与契丹为世仇,《旧五代史·折从阮》中记载:“晋高祖起义,以契丹有援立之恩,赂以云中、河西之地,从阮由是以郡北属。既而契丹欲尽徙河西之民以实辽东,人心大扰,从阮因保险拒之。晋少帝嗣位,北绝边好,乃遣使持诏谕从阮令出师。明年春,从阮率兵深入边界,连拔十余寨……”这个晋高祖,就是著名的“儿皇帝”石敬瑭,为了换取契丹支援,割让了幽云十六州,让中原王朝从此陷入巨大的痛苦之中。折家抗击契丹,历史悠久,自然不会同臣属契丹的北汉玩到一块儿去。而府州当时处于契丹与北汉的夹击之中,形势危急,所以当赵匡胤黄袍加身替代后周建立宋朝开始统一大业后,折家毫不犹豫加入了进攻北汉的军事行动。北汉有一个著名的大将,叫刘继业,一直在太原城头苦战防守,甚至北汉主刘继元投降以后,还在坚持战斗。后宋太宗派刘继元亲自招降,刘继业才大哭解甲归降。这个刘继业,归宋之后,恢复本姓“杨”,单名业,就是杨业。七星庙,又名“昊天宫”,相传为北宋名将杨继业和府谷女英雄折赛花(折太君)的成婚纪念地。众所周知,赵匡胤“杯酒释兵权”,就是担心军阀拥兵自重,重现藩镇乱象,但为什么偏偏对折家、杨家世代据守边境如此放心?折氏多次要求放弃兵权、举族内迁,为什么大宋君臣都予以拒绝?很大一个原因,是因为折家与杨家,一样的气质,代代忠烈,不似唐末五代那些野心勃勃的地方军阀,动不动就想在老大背后插一刀,自己当老大。当然,对于像折氏这种在当地根深蒂固的豪门望族,北宋朝廷一方面给尽优惠政策,包括部分区域自治权力,但同时也进行了相应制度设计,将府州牢牢控制在中央手中,使折氏只能忠心耿耿为朝廷效劳,不致成为难以驾驭的藩镇。比如知州任命权掌握在中央手中,对不称职者可以撤换,同时设置通判一职,牵制知州,此职一般不由折氏充任;又如,在府州旁边安放了精锐的禁军部队,不受折氏节制,“疑其强盛,别置兵马一司,以视其举动”,对地方豪强,是一种威慑力量。三其实,宋朝廷对折氏青眼有加,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民族团结。府州当时为少数民族聚居区,在抗击西夏、契丹的同时,折氏以其特殊的“蕃官”身份,对西北诸族具有极大的号召力。是的,折家,作为北宋“西北长城”的折家,为中原汉族王朝忠心耿耿投入一场场卫国战争的折家,是少数民族。折氏是什么民族?尽管有个别学者认为折氏源出沙陀,但学界比较一致的意见是:折氏源于党项族。隋末唐初,党项族居住于今甘、青、川交界处。贞观以后,在吐蕃的强大攻势下,被迫北迁至陕、甘、宁交界处。中唐以后,一部分党项族又东迁至今陕、蒙、晋交界处,其中势力最强的两支便是拓跋氏与折氏。这无疑是一段很耐人寻味的历史:拓跋氏后来成为党项李氏,建立了西夏王朝,频频威胁中原,而党项折氏,替中原汉族王朝与契丹、西夏连年血战,“独据府州,控扼西北,中国赖之”。对心中的“中国”,折氏那般热爱。折氏第二代优秀将领折御卿,带病抵抗契丹入侵,他当时已病得极重,母亲悄悄派人来军营让他回家治病,他说:“世受国恩,边寇未灭,御卿罪也。今临敌弃士卒自便,不可,死于军中乃其分也。为白太夫人,无念我,忠孝岂两全!”说完,痛哭流涕。是的,他知道生命的重要,但他把忠诚国家,看得比生命更重要。“世受国恩,边寇未灭,御卿罪也”这几句话,绝对应该被历史铭记。《宋史》中记载了折御卿悲壮的结局:“言讫泣下。翌日卒,年三十八。”折氏效力的“中国”,远不仅仅是地理概念上的,更是文化与心理层面的“中国”。著名学者葛剑雄在《统一与分裂——中国历史的启示》一书中写道,汉族先进文化对少数民族尤其是少数民族上层人物具有巨大吸引力,他们愿意融入汉族,“只有透过这一层历史的迷雾,才能看清中原王朝的实际疆域随着移民的增加而扩展巩固的事实,才能看清少数民族不断融合进汉族的事实,才能充分认识各民族对中国历史发展所作出的共同贡献。”葛剑雄表示,汉族在同化其他民族的过程中,“有一种积极的传统,那就是并不过于重视血统关系。任何异族只要与汉族认同,接受汉族文化,就可以成为汉族的一员,而并不考虑他们的血统是否曾与汉族婚配,对于异族的杰出人物,一旦能为汉族政权效劳,统治者同样会委以重任,与任用汉族臣僚并无二致。”他认为,从秦汉以来,由北方进入黄河流域的大量民族,“一部分又迁回了原地或迁到中国以外去了,但相当大一部分加入了汉族,有的整个民族都已经消失在汉人之中……中华民族的伟大力量来自组成她的各个民族,来自各民族自身的创造力和共同的凝聚力。”中国历史上分分合合,但“分久必合”,古代中国之所以能够在一次次大分裂之后又都重新走向统一,而不是国家的解体,传统的“大一统”思想在其中起了积极的维系作用。西汉立于一尊的儒家思想更是主张“大一统者,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谊”。自此而后的2000余年,虽历经多次改朝换代,但这一观念始终以一种无形而强大的向心力将中国各民族联系、团结在一起。折氏家族便是如此,只是他们的融合过程,并非在一个大一统的年代,而是处于分裂时期,北宋并未恢复唐朝时期的疆域,尤其是黄河上游地区民族矛盾尖锐复杂,宋、辽、夏逐鹿于此,风云激荡、狼烟四起,折家的选择是毅然的,但融入过程,却注定是悲壮的。四这是在国家悲剧之下的家族悲剧。北宋联金抗辽,灭辽后却引狼入室,金兵大举南下,灭掉北宋,是为惨不忍睹的“靖康之耻”。中原沦陷了,南宋与金国的西部界线被调整至大散关(今陕西宝鸡市西南)及今秦岭以南。折家的府州,孤悬于金国疆域之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