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赏|汉画像的奇幻世界
来源: 文化艺术出版社
汉朝四百多年,创造了辉煌璨烂的文化艺术。
汉画像是汉代艺术最为集中的呈现,其博大而精深、豪迈而神秘,展现了大美的气势。鲁迅说:“惟汉人石刻,气魄深沉雄大。”翦伯赞认为汉画像是一部“绣像的汉代史”。林风眠称:“汉朝的画像石应该是中国艺术的主流。”
汉画像所表现的图像世界,上具天文,下及地理,远古神怪,各方风物,无所不包,是汉代人世界观的形象表现。
汉画像众多题材中,奇幻而神秘的画像吸引着观者敏感而好奇的神经,鞭策着我们揭开它的神秘面纱。现在就让我们走进这一奇幻的世界一饱眼福吧!
01
云气弥空
我们所熟知的“马踏飞燕”,按现在的说法,马所踏之物其实不是燕,而是云气的化身。汉代艺术中有一种装饰图案——云化鸟,也就是把云气和飞鸟两种元素结合起来所形成的一种纹样。云化鸟图像是“气”的观念与图腾的象征,这一信仰背后的终极追求是死后不朽,羽化升仙。
山东微山的西王母图
这幅是来源于山东微山的西王母图。西王母位于画面中央,显示出她作为汉代民间信仰的第一女神的无上地位。她端坐在伏羲女娲交缠的尾巴上,尾尖各有一鸟,西王母头顶也有一只鸟。西王母的身后各有一组四旋的云化鸟图像,鸟头在云气中间若隐若现,烘托出仙气弥漫、生机勃勃、令人无限向往的西王母仙境。
山东嘉祥武氏祠画像
这幅图是山东嘉祥武氏祠画像,图共分四层,刻画了仙气弥漫的神仙世界。由上往下第一层是仙人乘坐云气车及神兽出行的场面;第二层为雷神出行的场面,其中描绘了雷公击鼓、电母挥鞭等仙界景象;第三层为两层云化鸟图像;第四层刻北斗星君出行场面。整幅图像表现了汉代人对天界的想象和无限向往,他们渴望死后能进入仙界,长乐未央。
02
雷公的形象
汉代民间信仰认为,打雷是由于雷公手持大锤惩罚民间作恶之人。汉画像中,雷公为一人一手持凿、一手拿锤欲击打伏地之人的形象。这可能就是最早的雷公的人格化形象。
武氏祠左石室屋顶前坡西段画像(局部)
这是武氏祠左石室屋顶前坡西段画像的局部,在双龙首状的彩虹下面,雷公左手执凿,右手执锤,站在头戴尖顶帽伏地的胡人身上,正欲击打凿子,惩罚胡人。在汉代,北方的胡人时常袭扰中原,威胁极大,因此雷公刑罚图中被惩罚之人便被想象成了胡人。
03
长出翅膀的神兽
汉代人渴望升仙长生,但怎样才能到达仙界呢?《抱朴子内篇·杂应》云:“凡乘蹻道有三法:一曰龙蹻,二曰虎蹻,三曰鹿卢蹻。”“乘蹻”即道家所谓飞行之术,目的是通过飞升进入仙界。龙本身可以上天入地,具备飞升的特质。在道家看来,虎和鹿尽管都具备某种神性,但都需要长上翅膀才能助人飞升。汉代人为心目中的神兽加上了翅膀,使之具有载人飞升成仙的能力,这是汉代升仙思想的一种反映。
图四川南溪城郊长顺坡出土南溪一号石棺画像
虎因其威猛凶狠,受到汉代人崇拜。据说汉代门神神荼、郁垒在一棵大桃树下守卫鬼门,它们的职责是捉住危害人间的恶鬼,并拿它们去喂虎。西王母仙境的守护神是开明兽,它便是具有九颗头颅而虎身的形象。虎的形象在汉画像中非常常见。上图为四川南溪城郊长顺坡石棺局部翼虎画像,翼虎昂首弓身,右前肢向前抬起,双翼及尾部飘逸修长,富有律动感。
四川双河崖墓彭山一号石棺翼鹿画像(局部)
汉代人视鹿为祥瑞,《述异记》云:“鹿千年化为苍。又五百年化为白。”在古代人看来,鹿是长寿的象征,在道家看来长着翅膀的神鹿自然可以帮助凡人升仙。到了后来,因鹿与福禄之“禄”谐音,鹿图案便逐渐成为常见的吉祥图案之一。上图是四川彭山一崖墓石棺上的画像局部,一只体态优雅的神鹿挺身而立,姿态高昂,他的肩背长着一双翅膀,纤细而长长的羽毛格外显眼。
陕西榆林翼马画像(局部)
汉武帝极爱宝马,他在看到大宛千里马后曾情不自禁地唱出了《天马歌》:“天马来兮从西极,经万里兮归有德。承灵威兮降外国,涉流沙兮四夷服。”在天马的身上,寄托了汉武帝开创不朽之功业的万丈豪情。上图陕西榆林汉墓的这一天马形象高大威猛,头细颈高,四肢修长,昂首挺胸,符合汗血宝马的特征。有趣的是,它的后背长出了一双翅膀,为宝马增添了神秘色彩。
04
神人异相
汉代的神话非常丰富,你可以看到人首蛇身的伏羲和女娲,也可以看到虎齿豹尾的西王母,还可以看到执戈扬盾的方相氏、九头兽身的开明兽,以及牛首人身、鸟首人身、犬首人身像等等怪异形象。
汉画像石中的一些神怪
上图为汉画像石中的一些神怪(见武利华《徐州汉画像石通论》一书)。图中有鸟首人身、牛首人身的侍者。古籍记载中神农、蚩尤皆为牛首。朱存明认为,鸡首人身神是太阳“金鸡神”,为东方之神;犬首人身像为犬封,在汉画中多与西王母图像配置在一起。民间传说和古籍中的盘瓠也为犬首人身形象。汉画像中的神怪人物真是光怪陆离,值得人们深入研究。
王朝闻在看到汉画像石后,被它惊人的艺术面貌所震撼,提出汉画像石是一种难以匆匆理解的艺术。
汉王朝已远离我们,但通过精彩绝伦的汉画,我们领略了汉代艺术家天马行空般的想象力,他们创造一个我们现在人看来奇幻无比的世界,犹如安徒生笔下的童话世界。但汉代人创造这些奇幻的形象有着更深的精神本源,正如汉画研究学者朱存明提出的:
汉画像图绘了一个汉代人营造的奇幻世界,表现了汉民族既扎根于现实生活,又有一种超越精神的文化本源。